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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爾布隆幽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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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爾布隆幽靈

趙忠為用一根虛線連接白板上【邵薇】和【靳芳容】的關系時,這座連接1994年命案和2024年自殺案的橋梁差不多被搭建起來了。

他靠在背後的桌子邊沿,掏出一根口香糖放進嘴裏咀嚼,一邊嚼著一邊緊緊地盯著昨晚命案現場的照片。

“我聽阿文那個小子說您昨晚從命案現場離開就一直待在這裏,”監控室的門被推開,帶進來一股咖啡的香味,來人將一杯咖啡遞到趙忠為的手裏,打趣地說:“怎麽?現在自殺案都能難倒您了,師父?”

趙忠為接過咖啡喝了一口,隨即皺起眉毛:“我喝慣黑咖啡的,這是什麽?”

邢風說:“拿鐵啊,餐廳阿叔說是新品。”

趙忠為不說話,揭開蓋子將嘴裏的口香糖吐了進去。

“餵,”邢風喝止了一聲,但看趙忠為的動作果斷又迅速,只好說:“您喝黑咖啡都這麽多年了,偶爾換換新口味,別這麽認死理嘛。”

“我就這麽認死理的了,不然也不會追查一樁案子追查到現在。”趙忠為刺了一句,將蓋好的咖啡杯重重一放,眼神又回到了白板上。

邢風見狀,也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架勢。他跟著趙忠為看向上面的信息,眉尾微微一挑:“怎麽突然又把1994年這樁案子拿出來,難道昨晚真的不只是自殺案那麽簡單?”

趙忠為瞇了瞇眼睛,他下意識地想掏出一根煙,但礙於在監控室內,他只好把犯了煙癮的手用來握筆。

他敲了敲桌面,問邢風:“你從上面看到了什麽?”

邢風仔細地觀察禦景豪庭自殺案的信息,說:“死者鐘漢廷,男,身高183,由於失血過多,體重只有50公斤。血液內檢測出有酒精和大量的安眠藥成分,致死傷是手腕的割傷,兇器就在現場,上面只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。”

“現場遺留一份遺書,被發現是因為血水滲透到樓下,鄰居報警。”

他聳了聳肩,回答道:“很標準的自殺案。”

趙忠為沒有評價,他虛空點了點1994年入室殺人案的照片,“你再對比一下兩張命案現場的照片。”

邢風回頭,原本不以為然的眼神突然定住,他向趙忠為指了指1994年的命案現場照片,話還沒說就被趙忠為截住了。

“布局是不是很像?1994年麗嘉小區發生了一起入室殺人案,死者邵建安因為第二天沒有上班又聯系不上,以至於單位老板報了警。當時我進到命案現場看到的場景,和昨天看到的幾乎一致。”

“浴缸、血水、死者被割腕。唯一不同的是,邵建安是喝醉時被襲擊,現場有打鬥痕跡,而且他是倒在浴缸邊的。而鐘漢廷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,躺在浴缸裏,周圍沒有打鬥痕跡。”

“所以您懷疑他們之間有關聯?但是割腕其實是很平常的自殺手法,而且在多數人的家裏都有浴缸。”

趙忠為沈默了一下,走到白板前將連接【邵薇】和【靳芳容】的虛線塗成實線,又將【靳芳容】和【邵建安】連接在一起。

“那如果我說這兩個人是母女關系呢?1994年入室殺人案的死者邵建安是靳芳容的丈夫,也是2024年鐘漢廷自殺案中的死者妻子的父親。”

邢風問:“這就是您懷疑昨晚不是簡單自殺案的原因。”

幾乎是一模一樣的犯罪現場。

幾乎重疊的人物關系。

而最重要的是,邵薇這個中心人物。她是徹底連接1994年和2024年命案的中心點。

“30年前,邵薇也不過幾歲,”邢風根據對趙忠為這麽多年的認識推敲著,“所以當年您曾經懷疑邵建安是他的妻子靳芳容殺的?”

趙忠為不置可否,問他:“為什麽會這麽猜測?”

“正常來說,在看到您連接人物關系的時候,一般人會認為邵薇很慘。30年前自己的父親被殘忍殺害,30年後自己又重新面對相似的命案現場,很容易就會產生‘她很可憐’的想法。”

“但是您沒有,您反而覺得她是兇手。”

“我可沒有這麽說。”趙忠為否認。

邢風卻笑了:“別裝了,師父。我跟了您十年,難道不知道您在想什麽嗎?您30年前曾經懷疑邵建安是妻子所殺,所以自然而然地,當遇到相似的事情,熟悉的故人時,您就也懷疑起邵薇,這個靳芳容的女兒,鐘漢廷的妻子。”

趙忠為笑著看了邢風一眼,不說話。

邢風又說:“不過30年前現場都已經有打鬥痕跡了,難道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獲取到嗎?如果沒有獲取到,師父您又為什麽會懷疑到靳芳容身上?”

“30年前您可是月亮城警署的神探,不應該一點線索都沒查到吧?”

“別給我戴高帽,”趙忠為說著,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,“不是沒查到。相反,那時候我們查到了很關鍵的線索。”

30年前邢風才8歲,對於這樁案子聞所未聞。所以當趙忠為舊事重提時,他豎起了耳朵在等。趙忠為知道自己徒弟的心性,也樂得告訴他更多的細節。

“我們在被害者的指甲縫裏采集到了一些皮肉組織,應該是被害者和兇手打鬥時候留下的。雖然事後兇手給被害者剪了指甲,但還是留了一點痕跡。而最重要的是,靳芳容的手臂也極其湊巧地受了傷。”

“抓傷?”

“不,很嚴重的燙傷。”

“也有可能是為了掩蓋抓傷,所以自己燙傷自己。那事發的時候她在哪裏?”

趙忠為吐了兩個字:“出差。”

“出差?有人證嗎?”

趙忠為看向白板上【邵薇】的名字,“出差沒有,但是她結束出差後去找了她在外寄宿的女兒。邵薇是靳芳容的人證,她可以證明邵建安被害當晚靳芳容和她在一起。”

邢風皺起眉:“那個年代出行,用現金就能買車票,根本不像現在需要實名認證。更別提天眼系統。”

“嗯,所以我們當時把重點放在DNA的配對上。我們不僅收集了靳芳容的DNA,也收集了邵薇的、報案人的、還有一些可疑的人員。”

邢風知道結果一無所獲,不然趙忠為也不會在這麽多年後還在惦記這個案子。但如果真的是這麽簡單的不匹配,趙忠為更不可能在鐵證之下還對靳芳容抱有懷疑。

“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?”

邢風目光覆雜地看向趙忠為,後者嘆了口氣。

“當時什麽都沒發生,所有人的DNA都不匹配。我們指控不成功,靳芳容殺人罪名不成立,這樁案子的兇手沒有找到。”

“那您……”

趙忠為煙癮犯得厲害,他伸手去找煙,但思索再三還是把一根口香糖放進嘴裏。

“不光當時什麽都沒發生,後面的那幾年也什麽都沒發生。甚至有一樁案子,我極其肯定那個人就是兇手,但DNA一檢測,還是不匹配。那段時間,我們的破案率幾乎是零。”

邢風也聽過那段黑暗的時間,整個月亮城的警察幾乎每天都會被民眾罵一遍,有的甚至上街都會被街坊劈頭蓋臉地痛罵。

“怎麽可能?”

“是啊,怎麽可能。我那時候每天都在問自己,怎麽可能?直到後來DNA用於刑偵的技術有所提高,我們才發現原來當年用來收集嫌疑人DNA的工具被汙染了。所有的DNA都被破壞,我們自然抓不到真正的兇手。”

邢風眉頭一松:“海爾布隆幽靈?”

趙忠為揚了揚眉,投給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。

“這件事是發生在邵建安被害前還是被害後?”

“不清楚,”趙忠為嘆了口氣,“那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命案。”

邢風有點可惜:“難怪您一直耿耿於懷。不過靳芳容DNA的采集樣本被破壞也沒有辦法。”

“有辦法。”

“邵薇。”

邢風說:“您的意思是用邵薇的DNA和當年兇手的DNA做配對?”

“沒錯,我已經把她的頭發樣本交給檢驗科了。”

邢風有一瞬間的興奮,但很快就淡了下來。

“可是這樁案子已經過了追訴期了,查到兇手也沒用。”

趙忠為聽著熟悉的話,回憶瞬間飄到昨晚邵薇說這話的神態。她當時已經沒有任何的悲傷,甚至在說這句話時還帶著點點的防備。

“如果這樁案子牽涉到的是我,過了追訴期你還會查嗎?”

“當然,”邢風脫口而出,“別說過30年,過了50年我也會查。”

趙忠為微微一笑,沒有再多說什麽。

只要檢驗科的結果一到,他就知道30年前他到底有沒有輸。

他吐掉嘴裏的口香糖,拍了拍邢風的肩膀:“阿風啊,你雖然是因為掃黑時行為過激被一哥下派到我們玫瑰灣警署,但好歹也是重案組的督察。現在既然來磨煉幾個月,就好好地幫師父查一查這個案子。”

邢風點了點頭:“我也知道自己沖動了。師父您有什麽想查的,不妨交給我去做。”

“行,”趙忠為也不跟他客氣,“接下來這段時間,你多幫我觀察一下邵薇。”

“沒問題。”

趙忠為滿意地揉了揉邢風的肩膀,兩個人沒來得及說什麽,於晶就敲響了監控室的門。

“趙Sir,邵薇到了。”

趙忠為對著門外喊了一聲“來了”,隨即離開監控室,走到隔壁的審訊室。

他擰開審訊室的門,看到了1994年的靳芳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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